人類的心理活動,一般分為知、意、情三部分,對應於我們所習知的「真、善、美」,「知」就是「真」,是理性的認識,可以依靠邏輯學加以研究;「意」就等於「善」,是道德的活動,屬於倫理學的範疇;「情」相當於「美」,是感性的認識,所以,鮑姆嘉通認為應該有一門科學來研究,那就是他心目中的「美學」。後來,康德(Kante)也依據知、意、情三分法,寫作他的《純粹理性批判》、《實踐理性批判》、《判斷力批判》,後者就是屬於「情」的部分,此書一開始就是「審美的判斷力批判」,審美需要判斷力,判斷什麼是美?「什麼是美?」「美是什麼?」這是「美學」首要探討的對象。最早把美學當作一門科學來研究的鮑姆嘉通,他結合了萊布尼茲(Leibnitz)的「混亂的認識」(即「感性的認識」),與沃爾夫(Wolf)的「美在於完善」這兩個概念,認為美學研究的對象就是「憑感性認識的完善」。此後兩百五十年,美的定義,美的本質的探討,美的來源,審美的趣味,審美的方法,就有許多哲學專家的論著擴大討論,甚至於上溯到希臘三哲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特別是亞里斯多德的《詩學》,降及鮑姆嘉通之後的康德、黑格爾、克羅齊等名家,美學的研究因此蔚為大觀。中國的美學研究要到二十世紀初年,王國維的《人間詞話》啟其端倪,其後,朱光潛、宗白華奠下深厚基礎,近代李澤厚《美的歷程》、葉朗《中國美學史大網》大放異彩,美學的研究體系已經擴及於古今美學的匯通,中西美學的比較,理論美學與應用美學的互補,幾近完備。反觀台灣,除蔣勳從美術的發展史推演出《美的沉思》之外,尚缺精采之作。特別是具有八十年歷史,走在現代藝術前端,領袖現代文學的台灣現代詩,應該可以爬梳出殊異的美學特質,卻一樣缺乏系統之論。這世界並不缺少美,缺少的是美的發現。台灣新詩並不缺少美學,缺少的是美學的發現者,美學的建構者。仔細觀察台灣新詩美學的發展經過,頗似世界文化史中「美學」出現的場景,要有兩千五百年的哲學發展,才有新生嬰孩一般的美學體系成形。台灣新詩的前四十年,竭盡全力去對抗;文學上舊體詩的格律束縛,政治上殖民政府的思想箝制,以現實主義為主流的書寫方式,不免要為人生而服務,詩中大量出現「教化」、「振奮」的意象,如日據時期的詩作鼓舞同胞爭取自由,抗議殖民;五○年代的戰鬥詩,砥礪民心,堅決反共,最為顯明。以最早的一首台灣新詩,追風(謝春木,一九二○~一九六九)的〈詩的模仿〉(四則)而論,〈讚美番王〉讚美的是「你以你的手,你的力量/建立你的王國/贏得你的愛人/你不剽竊人家功勞」。〈媒炭頌〉頌的是「燃燒了熔化白金/你無意留下什麼」。這是「人生哲學」的啟發階段,詩人具有巨大的使命感,賴和的詩與小說,盡屬此類。不過,同樣是〈詩的模依〉,追風的另外兩首〈戀愛將茁壯〉、〈花開之前〉,一則用來抒發戀愛中的心意,一則以擬人的筆法寫花,顯示詩也可以用來發現「生活美學」。
來源: i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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