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大的遺憾：我居住的城市的天空沒有星星。正確的說法是：我居住的城市的天空很早以前就失去了星星。每一個興趣都不同，我一直住在閣樓，小的時候最喜歡爬到屋頂上看天空和海洋。那時候天空是藍的，跟海的顏色一模樣，有許多星會在夜晚出現，一閃一閃地發光。以前我都以為星星不會一閃一閃，只是會發光的小球而已，吊在宇宙的頂端，像窗口的風鈴，風來了，輕輕的搖一搖。什麼時候才發現星星會一閃一閃呢？那是有一次在長長的堤岸上，看見遠遠黑的山窩，有一大堆星星聚集在那裡，至少有一千顆以上吧！像是一群迷路的星星子孩，無助的手牽著手緊緊的靠在一起，眨著眨著無助的眼睛，一閃一閃，非常引人同情的，忍不住的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後來的後來，當我長得很大的時候，才知道那一千顆星星原來是山上小鎮的街燈，因為遠望的關係看起來像星星，而一閃一閃只是眼睛的錯覺。很理性的了解這一切後，雖然有一點破壞了夢想，但是無所謂的，我已經大到可以沒有夢想，也能夠活得很好。奇怪！那次以後，我所看到的星星有的也會一閃一閃的。但是，很久的很久以後，突然一個喝醉酒的黑夜，我不小心抬頭，看見天空盡是灰濛濛的，沒有發現任何一顆星，更別說一閃一閃了，彷彿是遙遠而陌生的國度，我找不到原來熟悉的天空世界，一切冷清極了，我被嚇得酒都醒了，就知道這個驚訝有多大！甚至令我有些懊惱，為什麼要犯下抬頭這個錯誤的舉動。我愴然坐在冷冷的石階上，仰著臉努力的數著：「0、0、0、0…」真的！沒有一顆星星。之後幾天、幾個月，我把白蘭地的空瓶子丟到旁邊，開始當起一名專注的觀察員，無論雨天、晴天，夜晚九點時候，我就開始尋找天空的星星，數著：「0、0、0、0…」你有過尋找的經驗嗎？一枝米老鼠鉛筆，還是找不到出口，迷路的自己。那得了又失，失了復尋的「東西」，我們可以在《尋找星星小鎮》裡看到它無所不在的光環，你可以喚它叫「愛」、「希望」或是真純的快樂世界。書中的人物和你我一樣都曾聽過那清遠遼闊的聲音，無遠弗屆的迴盪——一閃一閃亮晶晶……再唱小星星的歌（再版序） 鄭栗兒我不記得生命中第一次看見滿天的星星，是怎樣的心情？對於地球的人類而言，星星是一種宇宙的夢想。喜歡星星的人必定是一個充滿想像力，並具備神秘傾向的人。我自己有好幾次特別的觀星經驗，非常震撼心靈。在拉拉山，惠蓀農場，和中山陵的梧桐山林，以及江南的水杉鄉下。都是遠離城市之地。一九九三年《尋找星星小鎮》出版之際。一如書中的「我」遠赴異國尋找屬於純潔之地的星星小鎮。我亦離開台北，和我的丈夫、女兒暫住在南京中山陵的山間。山裡有綿延的綠黛成林，除了梧桐樹以外，巨大雪松和榆樹、臘梅、冬青等等林木包裹住整個偌大中山陵。春天的早晨猶沁涼冷冽，屋頂還結凍著昨夜的霜連成一串；夏天的顏色是翠綠的，水榭湖池蓮荷盛放，夜是藍空掛一彎彎新月；秋天，葉轉黃落地，山色最繽紛，雜陳金黃、橙紅與暗綠種種顏色，靈谷寺的金桂花開得滿山馨香，散放一種迷人醉倒的氣息。冬天，卻是我最愛的，紛飛的雪，將大地罩上一層白晰，空氣裡充滿絕對冷的溫度，和凋零的徹底之美。我記得，一九九三年冬天十二月初之際，第一場雪下下來。我與丈夫一大早方才送走女兒，由丈夫妹妹先帶返到較溫暖的上海。南京的夏熱冬冷是有名的。第一場雪下下來，我搬一張凳子坐在門口屋簷下看著漫天飛舞的雪細柔柔地飄著。大地都凝凍了，結了冰，連水龍頭輸送的水管也凍住了，需用熱水去澆，才能化開。雪還不是那種鵝毛般的大雪，而是雪珠，遇到地面變成水的。但持續飄著，沒有停。朋友郭屹這時在市區裡沒事，便轉到東郊中山陵來找我們玩耍。之前我們曾信口隨意說著下第一場雲時，一起去爬紫金山，爬到山頂。朋友這次來，未料到第一場雪竟真的下起來了。起初還猶豫著，沒有全副武裝的穿戴，後來拼拼湊湊，向人借來綠軍衣（當時一般大陸人普遍穿著），幾雙雨鞋，裝扮得十足Local，便就朝紫金山頂前進。一路上小雪伴隨我們，整個偌大的山間僅我們三人步伐窸窣著。從靈谷寺側旁的山徑開始，便是真的爬在石岩上了。隨著高度，地面的堆雪逐次加深，總算到達山頂時，發現山頂早已完全被雪著落，四下白皚皚的一片。樹林間的各樹枝上均是雪落下被風吹往同一方向的雪刷子，很美。我的外衣被雪浸溼了，朋友則站在一塊頂岩上，擺出征服者的Pose拍照留念。印象深刻的還有後來某一天近午，我和丈夫要到市區購物，步往中山陵九路公車站牌的山路途中，遇見東新村農人飼養的狼狗美琪。美琪跟我們很熟悉，牠露著舌頭，哈著氣，尾隨我們身後，以為我們會帶牠去玩。走到站牌時，公車已經等在那裡了，那隻龐大的狼狗也跟著要上車。我叫牠：「下車，下車，美琪，回家去。」美琪闖了好幾次，人家不給牠上車，便識相地離開。在地面結冰、結成一片像溜冰場的廣場上，美琪溜冰似的滑了幾跤，卻像發現什麼新遊戲似的大聲吠叫著，歡快舞蹈。是的，從我濛濛車窗中的一塊抹去水氣的玻璃看去，我看見美琪那隻狼犬，正像孩子一樣，玩瘋了，快樂地舞蹈。車子要開走時，我還打開車窗，在冷風中大喊，「美琪，快回家。」有太多清新的回憶留在那一片山林。包括騎腳踏車騎在凹凸不平的田埂路和泥土山路上，中途還得下車，抬一段路，上上下下，經過一個清澈的小湖，只為到孝陵衛買半隻鴨肉；以及黃昏的散步，天即將闇暗之際，看見一隻猶似狐的渾身金黃毛動物快速竄在林間，迅即消失……一九九五年春，我們舉家返回基隆。回到我年輕的海濱。回到與社會的互動，朝九晚五、狹隘空間的都會生活中。在一個個城市建築的框箱與框箱之間流動，與眾人一起呼吸著中央空調傳來的二手空氣。重新回我的編輯生涯，為物質的一切而努力工作著。《尋找星星小鎮》說要再版已經很久了，這期間經歷世事更迭，以及一顆想自由的心終於接受了安定。我很高興《尋找星星小鎮》能夠再版，我換了一個筆名，以區別我的工作和我的創作兩者之間截然不同的心情。再版的序中，我特意提及那兩年遊牧式的生活的一些些片段。當我在枯燥的繁瑣生活中，被垃圾的平凡之事淹沒我心的浪漫思潮。我的另一雙眼睛又帶領我回到那個寧謐山林，屬於「星星小鎮」所象徵的純潔之地。然後，我重又鮮活過來，對生命充滿幻想。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有一次機會回到那裡生活著，呼吸著。但是，在我的心中，它早已化為另一個「星星小鎮」。你有過尋找的經驗嗎？一枝米老鼠鉛筆，一塊龍貓墊板，或者走失的小狗，還是找不到出口，迷路的自己？知道失去後的追尋好呢？還是根本不知道曾經遺失的好呢？那麼追尋是行動，抑是抽象的「生詞」？你一定有過這樣的經驗：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的，《尋找星星小鎮》的故事就是告訴你這樣的經驗。你失去很久的，或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遺失若干重要的「東西」時，翻箱倒櫃，甚且翻山越嶺，急切思尋仍無所獲時，沮喪、懊惱、頹然無緒時，靈光一現，那「東西」就在離你最近的位置，可能因為千愁萬慮掩蓋了它，漫漶無知取代了它，五光十色遮蔽了它，你忘了，什麼時候它不見了，甚至不知道何時丟棄了它，或者說——它遺棄了你。那得了又失，失了復尋的「東西」，我們可以在《尋找星星小鎮》裡看到它無所不在的光環，你可以喚它叫「愛」、「希望」或是真純的快樂世界。書中的人物和你我一樣都曾聽過那清遠遼闊的聲音，無遠弗屆的迴盪——一閃一閃亮晶晶，高掛在天上放光明……透過這樣「追尋」既簡單又嚴肅的主題，星星小鎮的定位便昭然若揭。情節發展便在時空巧妙轉換，如同電影的場景跳接，自然地交代了「失去」與「尋找」的過程，包括失去的緣由、尋找的動機。故事的人物主角從一九八三到一九九三經過一場平淡卻暗潮洶湧的時間角力。主角「我」沒有姓名，就如桃花源記：「晉太原中，武陵人，捕魚為業……」陶淵明告訴大家主角是武陵人，也同樣無姓名。這樣的安排有它的理由，這個「我」可能是你，是我，是追尋自我意義的我們。在文中可看到「我」在十年內「嘗試培養很多方面的興緻——捏陶、彈琴、繪畫、舞蹈……，在許多嘗試以後，我終於明白最合適的就是優雅的坐在一旁，很專心或不專心的當一名旁觀者，好聽一點是欣賞者，欣賞眾生的演出，一齣喜劇、一齣悲劇或沒有情緒、沒有劇情的荒謬劇，唯一記住的是，莫把自己投入劇中，這是很危險的事。」冷漠疏離地讓自己超脫於形形色色的事件之上，然而在一九八三年之前他原是個「熱愛人類的和平，喜歡真實的自然，正如同D．H勞倫斯的父親的哲思：許多美麗的事物，不一定要擁有，欣賞可以使人的眼界更寬廣。」這十年間唯一的不變是「我依然繼續這一切無聊、無處可逃，因為時閒沒有改變我的溫馴個性。」另一位人物「橘子」的人生呢？就如喬琪酒店的Rose說的：「妳的朋友（橘子）不一樣，她很辛苦的在豐富人生。」最大的不同是她「總是能把平淡無奇的無所謂之事，弄得複雜而精彩，風光意義極了！」所以「我」和橘子雖然「一直是跨越時空的親密伙伴」又是「很久的朋友」，然而原因是「我們常在一起吃三色冰淇淋」，這是一個友誼象徵，冰淇淋甜膩爽口好吃卻亦化，唯有在冷凍庫裡才能維持冰淇淋的甜膩爽口好吃。除了「我」與橘子的關係，「我」與青蛙、猴子，或橘子與青蛙、猴子的關係都是屬於非交心的知己，頂多吃吃鉛魷魚，偶有的表面形式的關心或同情行為，所以「我」才會有「我常常屬於那麼多人，那麼多人卻對我沒有影響，這樣的發現令人沮喪。」而有這樣發現的可能不只「我」，也包括了橘子、青蛙、猴子等，他們也同樣有如此簡短的喟歎，繼續這樣過人生。另外具有完整男人形象的是與「我」追尋過程中有著密切關連性，其中一個是真純世界代表人物「潘」，象徵內在靈魂的思索、美好理想的代稱！「一九八三年，他在風雨交加的颱風之夜，找到了最後一家沒關門的小唱片行，買了莫札特的小星星變奏曲，然後慢慢騎著車，沿著濤浪澎湃的海岸線來到山城，把它拿給我，之後，什麼話也沒說，就冒著風雨又騎走了。誰知道他會騎到哪裡，也許他會騎到北海峽灣的某個山坡看風浪。」我們看到他的浪漫與赤子之心；「他總是這樣孤獨的游移著，像是一粒塵土，有時風把他吹來，有時風又把他吹走。」我們看到他的不定與難以捉摸，一如完美的理想。「潘」的死亡毋寧說是一種出自於情節發展的必須，在現實社會中是無人能建構彼得潘的世界——青春不老的童話，然而藉由他的死亡，產生了救贖的效果，引導「我」重新審視——那真純愛的施與愛，包括異地陌生人，和森、森的祖母及家人的施與受。由此「我」的男人「熊」的存在便具有特殊意義，因「追尋」，熊的內外在兼具的「美德」便有了價值，不再只是幫忙推車而衍生的一種「男人」的身分表徵而已。回歸時光充實與疲累是無所逃避的現實處境。晉太元中武陵人即使到過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桃花源，終仍須一歸，返回嚴苛的現實；完美理想的幻滅，並不代表著絕望，而是人生有夢，築夢踏實罷了，因為好夢由來最易醒。我們從人物的心路歷程，找到通往「星星小鎮」的途徑，結尾時年少同伴再次聚首年輕的海濱，自然又平和的發現「那一千顆以上的星星仍停留在山窩裡，像一群無助迷路的星星小孩，眨著眨著迷惑的眼睛，它們聚集在那裡，集體發光，那個星星山窩不正是找尋不到的星星小鎮」。我特別喜歡「年輕海濱」，讓我想起史特林堡「夢幻劇」—— 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時間和空閒都不存在， 一片土地根植在現實， 幻想由中生根發芽， 開始一片新的景象。隨時年輕，隨時過錯都可原諒，隨時重新出發。我在，星星小鎮「在山的頂端，他看見河流和城鎮，看見山林和湖泊……這樣看過世界一遍，他記得好像在某個久遠的年代，他總是鳥瞰著、鳥瞰著，在高高距離之上，一仞遙遠而美麗。」像這樣的文句，在麗娥的諸多作品中，青春不老的童話傾向，哲學思維或說是藝術家的思考情感，延續著「成人非童話」系列的特色，再加上時時吐露出詩的優雅氣質的文字，令《尋找星星小鎮》有著與眾不同的清新意象風格，具有美的想像與哲思的散文趣味。如：「在喬琪酒店，枯萎的玫瑰花繼續綻放在充滿灰塵的窗口上，一盆接連一盆，直到把長長的牆面的六個窗口排滿為止。」「松樹沒辦法集體逃走，只好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被一吋一吋地吞噬殆盡，最後留下壯觀的枯萎顏色，絕望地向世界昭告。」「無聊像個呵欠會傳染人，當你打一個無聊的呵欠時，請禮貌一點，掩掩嘴，不要把嘴巴對著別人，否則到了第二天，你會發現這城市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會令人深覺乏味，甚至覺得他們只是一群生活的軀體而已。」「對於幸福的定義？屋頂的雨落，窗口的葉動。夏日的輕風。看完一本厚厚的書。」「有一天你三十歲時，你會發現你的心臟像一團棉花球，你的眼睛裡的淚水已經是一條乾枯的河，擠不出一兩滴水，當你說：『心痛！』可能是你患了心臟病，或者只是你的想像，想像那一團棉花球痛的樣子。」「我喜歡『腓力』這名字，它讓我想起北海的岬灣，有蔚藍的海、乾淨的空氣．漂亮的水手……，可以在岬灣上的岩岸擺一張木頭圓桌，鋪著白色織巾，外加一頂大大的遮陽傘，然後用銀器茶具，很優雅的喝著下午茶，有一盤巧克力餅乾，邊吃邊喝，然後讀海盜的傳奇故事，不小心卻打來一道浪，濕了桌巾！」全文此類風格文句比比皆是，再來可能有較多不同看法，如行文中的社會現象批評與諷喻，多而露骨，然而這樣的穿插 就如同文中不時出現的小星星變奏曲，成為電影必備的配樂，自然成為特色之一；另外在形式上的特殊風格，即為獨立碎句的形式使用，在主角「我」的追尋過程中，旅行的行事日誌、簡要的記錄尋找星星小鎮的過程與發生，每一個獨立句子，都代表著意象與主角心理交互作用。如： 四月六日 早晨的火車， …… 忘了問棕櫚樹站名的由來。 今日雲好大一朵。我們在閱讀時，跟著作者看「早晨，霧落山崗」、「霧散盡後，天落雨」，聽著「一夜充滿雨的聲音」；再如： 四月十日 風暴明顯離去。 只留一點點風和雨。 我一直待在房間內，森以為我生病，前來問候。 我沒什麼的，Homesick而已。 聽說出外旅行在第十天是最想家的時候。 我應該盡快結束我的旅行。 頭昏一天。最後要提的是，一篇書評的好壞，並不代表全書的好壞，過多的吹捧與存心的詆毀，都是不被允許的；所以啦！一篇書評中所提好處特色，也同樣不能涵蓋書中的好處及特色的，請所有到過星星小鎮或尚未聽聞星星小鎮的讀者們，愉悅地與我踏入星星小鎮，您會聽到一種清遠遼闊的聲音，一種真純的呼喚——「小星星，亮晶晶！」初版後記 鄭栗兒翻著行事曆雜記本，我在找尋一九九一年《尋找星星小鎮》的落筆印象。從十二月翻到十月，從十月繼續往前翻，實在很困難地找，因為整本瑣碎之事，真正要找一件記錄，像是在散亂的線團裡，尋一段失散的線條。從十月跳過九月、八月、七月直到六月，仍無痕跡，最後又從六月、七月、八月一頁頁看，總算在一九九一年的九月十九日，尋到了線索。「開始寫星星小鎮。」（最初命名為星星小鎮，後來加上尋找）很簡單的七個字加上一個句號，再沒有其他任何的字，像是什麼樣的創作動機與寫作心情？既然如此，就再看看一九九一年九月發生的其他瑣碎之事，看能否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太特別!! 九月一日——看龍貓錄影帶。 九月二日——看小叮噹錄影帶。 九月四日——產檢，看電影「天倫之旅」。 九月五日——領薪水。 九月十二日——長庚醫院檢查眼睛，決定放棄一種理想化及規則要求。 九月十四日——長庚醫院看腦神經。 九月十七日——長庚醫院照腦波。 九月十八日——頭痛。 九月十九日——開始寫星星小鎮。從以上的記事，很容易使讀者產生錯誤的邏輯推論，以為我看了一堆錄影帶，因為是產婦的關係，導致眼睛受損，傷及腦神經，決定放棄自我的堅持，最後還是頭痛，就寫了《星星小鎮》，幸好，我領到了薪水，可以去看醫生。事實上，那是各個不同的事件，陸續巧妙地一一發生。而用這種片段式的敘述形式，組合成一部小說，我想，留給讀者的幻想空間是更大的。《星星小鎮》確實的完成日期，就很清楚（因為寫在稿紙上），是一九九二年十月二十二日，總共花了一年一個多用的時間在「尋找」，所以完整命名為《尋找星星小鎮》，而那時，我的Baby已經快滿周歲了！這期間的變化是，我由雙十年華正式跨入三十年紀；並從一名少婦升格為母親了！三十歲的女人，對於得失已經不太在意了，因為得到很多，也失去很多。許多人、許多事，不小心都用一塊橡皮擦，擦去了！變成一片空白的生命，像是一張沒有藏寶地點與路線指標的藏寶圖，要讓人憑空去琢磨意思。接著，回到真正關於星星的話題。我的丈夫的家鄉是一個很中國鄉下的地方。灰塵特別多，經常要吃滿嘴的灰，風又特別大，好像是全世界的風都跑來這裡，很單調、無風景的一個鳥不生蛋之處！有一晚，我們外出，很令人震撼的是——白天難看的街景，都隱入完全黑的布景中，消失了！而天空滿滿的、滿滿的都是耀眼的星光。北斗七星啊！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星辰，每一顆都閃閃動人。之後，好幾次夜間，我們都出外看星星，覺得是一場奇蹟之美。大概是這樣的感動吧！使我想把這樣看星星的樂趣分享給大家，它讓我想及年輕的流星雨海邊，以及北橫、中橫那些美麗的山間之夜……只是很可惜，在台北灰濛濛、難得清澈的天幕中，我們早已失去了天空，更別提星星了！至於所謂環保危機、社會病態等等嚴肅的命題，像一首首絕望的抒情搖滾，再談唱下去，恐怕得再看一次腦神經科。最後，感謝玉昌的熱情協助，淑玲的字與導讀。還有潘先生！每次趕稿時，他要做一堆家事，帶小孩，並且校對我的錯別字。在黑的夜，在天空的某處，有一千顆、一萬顆、一億顆以上的星星，始終在發光！我相信它們也在我們的真純心靈之中，散放光芒。●
來源: iRead